养猪能手你贝哥

我太喜欢帝弥雷特了!!!!我怀疑我上辈子是大修道院的门卫(?)

我的王妃之旅果然有问题(续)


【6】


我满心以为到了加尔古玛库大修道院,我就可以和那堆恼人的无聊课程彻底说再见了,没想到等我怀揣着一颗雀跃到马上要飞回凯丝身边的心脏到了母校后,王都那边就有封信快马加鞭传到了我手里。


我颤抖着手放走了信鸽,像是便秘一样蹲在我的座椅上迟迟无法动弹,半晌我把眼睛眯起,从一条缝隙当中小心翼翼扫过那一行行花体字。


“亲爱的辛西亚小姐:


因为您和陛下动身去了加尔古玛库,礼仪课程不得不暂时中断。”


我很高兴,险些翻个跟头直接从房间开着的窗户翻到外面草坪里去,直到我继续往下看:


“但,如果您以为这样就能逃避上课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啦!我已拜托士官学校的玛努艾拉老师接替我继续教您了!”


痛心疾首。


不开玩笑地说我一瞬间心痛得险些背过气去。


我还维持着那个动作没有动,配合我深深低下的头和紧蹙不展的眉头,看着似乎和那尊名为思考者的雕像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我不穿衣服的话估计就是一模一样。


敲门未得到回复的陛下显然被我吓了一跳,待在门边犹豫不定地关切问询道“辛西亚小姐,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


也就是正在想一把火烧了所有教室是否可行罢了。


我还未收拾好一脸悲痛的沉重表情,门边紧随其后又响起一道性感妩媚的女性声线:


“啊~您就是传说中的未来王妃辛西亚大人对吗?能找到像陛下这样负责任懂得珍惜伴侣的男人可要好好珍惜啊。”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您说得对”,抬头咬牙努力微笑着看他们走到我身边,“请问您是?”


站在她身后的陛下心情明显很好,这使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大司教先生随身携带逗猫棒和猫薄荷,以至于仅仅只是见一面就足以让这头凶猛的猫科动物翻着白肚皮滚来滚去。


从这层意义上来看,大司教先生实在是有着某种特殊的逗猫技巧。


哪怕之后他不当老师而是转去写畅销书,我想也是一条可行的路子,就连书名我都替他想好了,就叫《芙朵拉饲养员二十年の驯狮心得》,副标题《手把手教你如何拿下一只猛狮小甜心》。


或许也正是因为充满电身心舒畅又可以正常运行了,陛下难得好心地帮忙介绍道“这位是医务室的玛努艾拉老师。”


……


闻言我只想立刻当着他们的面把手里的信当成烫手山芋一样扔出去,或是直接塞进嘴里吃掉。


就当我没听见恶魔的低语,更不用换个地方继续上这该死的皇家私人课程。


玛努艾拉老师的脑回路却显然与我的不一样,陛下难得的贴心一回却被她理解成常态,此刻正用羡慕的眼神注视着我,巧笑倩兮道“王妃和陛下的感情真是很好呢,如果有空的话,不如陛下也一起来听听吧?毕竟这堂课,嗯哼,是有关新婚夫妻之间的。”


哪里看出来“感情真好”这一点的?!


我视线停留在玛努艾拉老师身上某一处我不曾拥有的特殊地带,换做平时我一定会用欣赏的眼神去细细品味她的美丽之处,可现在我只希望这姐姐的脑容量能向她的ru量看齐。


随后我一脸麻木望向陛下,一副“您想拒绝就拒绝好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活了”的表情,或许是他感受到了我深深的绝望,犹豫一会后居然对着玛努艾拉老师认真点头,回应道“好。”


女神在上,来道天雷劈死我或许比起和陛下坐在一块听情趣课更痛快些,天可怜见,可否让我少受一点折磨人意志的恐怖刑罚。


我觉得我的眼睛都因为黑板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势受到了污染,陛下仅剩一只的左眼似乎也不堪忍受似的微微眯了起来。


但他还在忍耐着甩门就走的冲动继续记笔记,单从这点上来说,陛下不愧为法嘉斯的救国之王,但我一届凡夫俗子却抓心挠肝似的痛苦万分。


课上到快一半,就连桌上的油灯都被我抠脱了一层皮,陛下也终于不堪忍受地举手提问道“老师,这里我们已经懂了,可不可以说些别的?”


讲台上,博学多识的玛努艾拉老师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两名女性在过程中也同样可以有各种不同的体位。”


“等下,”正在打呵欠的我闻言精神为之一震,“这里能再说得详细一点吗?”


“……好的。”


这可能是自打上课以来我最认真的时候,甚至在她说话的间隙还问陛下要了一张草稿纸,记录要点。


等玛努艾拉老师兢兢业业说完了这十八种体位,下一节选修的知识点内容是男性之间的姿势。


“老师麻烦停一下,”始终笔耕不辍的那位举起右手,提问道“这里能再说一次吗?”


“……好的。”


我想玛努艾拉老师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她作为课外拓展随口一提的不重要话题,却被两位虚心请教的好学生穷追猛打问了一节课。


事实上是,对于各怀心思的我们而言,她补充的这些才是真正假以时日总会用上的“正餐”。


这堂课结束,我和陛下似乎从原来那种彼此怨怼的敌对关系逐渐变为惺惺相惜的战友,我们共享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秘密,同时又为自己的命运而抗争到底。


我想我可能的确是错怪了陛下,这七年他在布一场盛大的局,放了长线等着那条闪闪发光的芙朵拉鲤鱼上钩,可惜他这日久生情的迂回战术实在不适合大司教大人这样的无知觉人士,或许在那位看来,帮他安排好一条好走的安稳人生才是最佳选项。


凯丝也曾哭着说“您值得一个更好更适合您的伴侣”,然而事实上最好的未必最适合我,如同不久前王宫的工匠为我专门打造的那条华美婚纱,它更适合愿意与身旁伴侣共同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之人,可我却满心想着要换上更利于我跑路的便装。


再好,也不过是旁人看来罢了。


我回头看陛下一眼,看他心不在焉四处张望,心知他是在找大司教踪影,嬉皮笑脸同他搭讪道,“诶,陛下,您知道我的名字来历吗?”


对方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我会突兀地提起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莫名话题。


即便一头雾水,那位依旧从容地回得很快,“月亮女神。”


说话间他指指已经透过云层遮蔽,逐渐露出本相的月亮,“对吧?”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繁星满点的夜空,‪一时‬间连日来的阴霾也因为这皎洁月色而一扫而空。


“不对,”我摇摇头,笑着说,“或者说,不完全对。”


“辛西亚,”我做出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舌尖卷起模仿箭矢穿破空气的爆破声,“还有一个意思是,狩猎女神。”


“即使是听来柔美的名字,搞不好背后也会有另一层充满力量的含义,比起高高在上的月光女神,我更愿意做亲自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和爱人的战争女神。”


“您也一样,即便是救国之王,也请不要忽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愿望。”


“毕竟……”我伸个懒腰,对着抱了一摞教材从隔壁教室走出来的那位一努嘴,笑嘻嘻道,“谁不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呢,私欲才是推动我们往前走的最大动力啊。”


等到那人踩碎一地月光走到我们面前时,陛下那一双如同法嘉斯一汪湖水般的湛蓝眼眸很明显地亮了亮,赶在他快步走过去迎接前,我凑近他身边,用只有我和他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


“……加油啊,陛下。”


【7】


玛努艾拉老师的课眼看还要进行下去,迫不得已我只好装病说大修道院早晚温差太大,导致我缠绵病榻好几日,就连下床都困难别说去上课了。


玛努艾拉老师站在我床前试图伸手替我量一下体温,吓得我立刻捂着嘴巴狂咳一气打断她的动作,漂亮姐姐收回手疑惑地自言自语说“前两天还好好的呢……”


随后不知她到底自行脑补了什么内容,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啊”了一声,半晌轻掩嘴角莞尔一笑道“年轻人嘛,年轻气盛,但马上婚宴就要到了,还是要保重身体呀。”


我‪一时‬语塞,抬头看她一脸“过来人都懂”的表情,险些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您懂个屁”。


但实际上我只能忍住满腔悲愤含泪点点头,回道“知道了,谢谢老师。”


算是彻底坐实婚前乱搞这一条莫须有的罪名了。


拼上名声换来的几天清闲当然不会真的浪费在睡觉上,再过一星期回菲尔帝亚,王都那边看守森严,临近婚礼那帮老顽固贵族对我戒心更甚,要是不抓紧最后机会,怕是到时插翅难飞。


大修道院这边离我老家不算近,但我已和凯丝约好,等到时出发回王城前一晚,我们动身前往露迷尔村见面。


几年前那个村子遭受过魔兽侵袭,至今仍旧被称为“诅咒之地”,除了修道徒会定时去往那边帮死灵做祷告希望他们的冤魂能得到安息之外,少有人会在此停留。


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个私奔的好去处,去的人越少,成功率也就越高。


王妃逃婚,说出去是件足够牵连全族人性命的大事,但我想只要让陛下在我离开前就把人追到手,一家老小的脑袋就可以安安稳稳放在他们的脖子上面了。


按照规定时间,我把信件卷成条状塞进信筒绑在鸽腿上,随后我再三回忆了一下那封信的内容是否有任何用词不妥之处。


确保万一半途被人劫走也不会泄露一点蛛丝马迹。


信中我用了太多莫名其妙的符号和零碎的词语,就算让我自己读出来也颇有些费劲,但我相信凯丝一定能看得懂。


在同一片蓝天下,我知道天空那一边的凯丝会在晨曦未至时等候我的信件,她会用柔软的手抚过鸽子洁白的羽毛,如同曾经无数次捧着我的脸颊亲昵摩挲,我是多么想念那一双将我从地狱拉回现实里的小手,或许它和其他佣人的手一样长满了老茧,并不怎么优美好看,可对我而言却是希望珍藏起来的至宝。


我想我会牵着这一双手走到光明里去的。


一定。


等我恋恋不舍地放走了寄托我们二人所有希望的信鸽,卧室门却不期然被人敲了三下。


我收拾起满脸遗憾与想念,拍拍脸颊迫使自己打起精神去面对这位不知名来客。


“王妃大人,您‪今晚‬有一节舞蹈课,陛下已经在大厅等您了。”


“好的。”


我没有回头,目送那只鸽子拍拍翅膀飞到了我看不见的高度,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


等到了大厅一看,金碧辉煌的会场也就站了几个人,分别是陛下、玛努艾拉老师,以及预料之中的那位。


“陛下,大司教大人和老师好。”


我对着中间的大司教微微点头施礼,对方扬起一个浅淡笑容作为回复,眼神却还是冷的。


我想这并非是他讨厌我的证据,而是他本人就是这样一个淡如水的性子,尽管我似乎能从他凝视陛下时那一双浅绿色眸子里,窥视到些许正在他眼底燃烧的火焰。


“好了,既然主人公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玛努艾拉老师拍拍手,笑着示意我和陛下站到灯光当中。


说实话我很想告诉她主人公早就到齐了好不好,现在到了的只是不小心暂时拿了女主剧本的可怜配角。


“这里不对。”


我硬着头皮和陛下拉着手跳了半支舞,对方勉强搁在我腰侧的手指蜷缩在一起,如果不是有个下腰动作需要他揽着我以防摔倒,我想他应该是巴不得和我的腰保持八百米距离。


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和陛下又重新跳了一下那一拍,但精益求精的玛努艾拉老师显然还是不满意,摇了摇头评价道“太僵硬了,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是。”


“这样的舞蹈是没有灵魂也没有没有美感的。”


事实上我觉得我能和陛下各怀心思地合作完成半支舞就已经算是人类进步史上的壮举之一了。


赶在她手把手要教我们跳舞之前,我赶忙挣脱陛下同我虚虚相握的手,提裙对着玛努艾拉老师诚恳道“这样我看不见到底哪里跳的不好,能否让……”


满心以为我要指名玛努艾拉老师和陛下跳舞的大司教先生站在一旁,一副“和我无关”的平淡表情。


“让大司教大人和陛下一起跳给我看看吧?”


陛下立刻转头去看他老师脸色,被一国之君用忐忑不安的眼神注视的那位却在思忖片刻后淡淡道“好。”


随后在路过我身旁时,大司教先生意味深长望我一眼,直让我陡然生出一种那点小心思全都被他看穿的不妙预感。


如果他终日里都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模样,我想陛下对他老师一往而深整整七年也不是全无道理,没有感情的鎏金玉雕神像,却唯独对着他一个人流露出只属于人的情感。


冰冷神性与温暖人性的纠葛,既是天使与恶魔低吟浅唱共同谱就的乐章,又是冰与火交织而成的绚烂画卷,而这些,全都是陛下一个人可观赏到的人间绝景。


因为这点“你对我而言是与众不同”的特殊意味,别说是最基本的听从于他,就算是大司教要陛下把王位分他一半,我估计陛下都心甘情愿。


更何况这些年陛下他老师还对他这样好,这样无私奉献。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觉得除了驯兽指南外,大司教先生可以出的书又多了一本——《十八种撩汉技巧教你三天搞定男人》。


我觉得这本书完全有理由风靡整片王国大陆以至于发展成为全芙朵拉人民人手一本的必备读物,毕竟就连法嘉斯的国王陛下都被这只脚步轻巧的山猫迷得神魂颠倒,拿下其他男人不是易如反掌。


这边我正怀揣着这种大不敬的念头想得出神,那边玛努艾拉老师已经踩着高跟鞋大声呵斥了几句“不对!陛下你抱得太紧了!”“老师这里该转身而不是盯着陛下的脸发呆!”


我顺着这几声恨铁不成钢的怒喝看过去,不远处经过“特训”后的临时舞伴已经很明显熟练了许多。


此刻,陛下轻轻挽着大司教先生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对方只穿了单衣更显纤细的腰肢,大司教显然是个上手很快的聪明人,几次笨拙地碰撞后,他就已经掌握了这支舞曲的大致步骤。


陛下看上去却似乎有些留恋先前大司教不小心与他额头相撞的疏漏,这让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可以凑得更近点,用那一双湛蓝的眼睛担忧地问一句“老师,你没事吧。”


按照这个距离,我眯眼大概估算了一下,要是有人不小心撞到陛下后背,怕是他俩能立刻亲上去。


啧啧啧,要不是这里还有个不懂内情的局外人,我多想即刻化身一股旋风冲上去帮陛下圆了这个梦。


一曲终了,就当我以为要在这个平平无奇的转圈中宣告结束之时,陛下却抓住对方转身看不见他动作的好时机,轻轻伸脚勾了一下大司教先生的小腿。


艹啊!


哪怕是自诩情场神手的场外观众我本人也差点因为这一个小动作激动地欢呼出声。


陛下!您终于开窍了吗!


果然,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大司教先生被人牵着手,半个圈还没转完,下一秒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绊了一下,眼看就要因为失去重心向着地面摔去,陛下及时出手一把将人揽到怀里,再不松手了。


玛努艾拉老师显然和大司教一样一头雾水,但赶在她不解风情地打搅这难得一见的美妙画面前,我小跑上前强行拉着她的手谎称上次那节课我有几个点没听懂还想继续请问她。


临走前,我冲着脸色爆红如鸽血石的陛下挤眉弄眼,笑嘻嘻冲他竖大拇指。


但抱得美人归的那位好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结结巴巴就着这个下腰的姿势干瘪解释道“老师,可能再抱一下你的伤口就会好了。”


……好吧我收回不久前夸他开窍的话。


【8】


转眼间在大修道院又过了几天,时间流逝之快不由得让我想起从前凯丝蹲在河边洗衣服时,从她指缝里如狡猾鱼儿般迅速溜走的清水。


想到她,我全身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勇气,名为爱情的铠甲温柔地攀附全身,顺着骨骼经脉长出的想念迫使我不得不加快重逢的步调。


繁琐课程在我给玛努艾拉老师介绍了一名贵族男性后顺利结束,眼看马上就要启程回菲尔帝亚,赶在彻底被看管起来束手无策之前,或许我该早做打算。


这两天的天气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竖琴节已过,花冠节初始就是一场豪雨,从我卧室的窗户望出去,栽在草坪里用做点缀的白蔷薇被猛烈雨滴砸落一地,我看着那些混进泥水里的花瓣,恍惚间想起陛下前段时间问过我做花冠的步骤。


彼时大修道院的白蔷薇三三两两开了几朵,我们面对面坐在后花园里以茶会之名执教学之实,陛下学得十分认真,可惜给予人类恩赐的开世之神总是公平的,陛下曾靠着让人闻风丧胆的可怕力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这怪力就同样成了他编织花环的最大阻力。


我们坐在桌前,面对那个三角形的变异种,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以对。


但在片刻尴尬过后,身为名义上的陛下妻子,我还是极其贴心地跳出来安慰他道“没关系的陛下,也没人规定过花冠必须编成圆形。”


为了使我的话听上去更有可信度,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担保道“只要您想,哪怕是规定从此以后法嘉斯的花冠全都编成三角形也没问题的。”


我以为他会一口回绝我这个愚蠢的提议,但陛下却若有所思地把手中那个被他薅得差不多没了花瓣的花冠翻来覆去看了几次,半晌才嗫嚅小声问了句“……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呢?


或许圆形的花冠的确更能满足大众审美,它形状圆润且符合规定,但——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说过“花冠一定要是圆形的”,三角形的王冠滑稽可笑并不美丽,可我却藏在门口看到收到礼物的那方没有嘲笑,而是郑而重之地把它放在了桌上,与那一瓶风中摇曳的玫瑰花共同沐浴在阳光下,接受每日晨曦的洗礼。


……虽然最后大司教大人还是没有往头上戴就是了。


但我强行把这归咎于大司教先生的害羞性格,而非他真的嫌弃陛下的手工活。


陛下的开窍速度也实在令人欣慰,我原先担忧我走之前如果他还是不能果断一点,或许到时真的要费些心思通知我那还坐在家里美滋滋数钱的地主老爹赶紧跑路,但自从我点拨过后,醍醐灌顶的陛下立刻把满腔心意付诸行动,先是有意无意请他老师吃饭喝茶叙叙旧,再是按照时节送礼物写感谢信,看这架势,怕是不出三天他就能顺利在他老师房间留宿了。


燃眉之急已解,或许‪今夜‬就是我的动身之时。


我把路上要用的东西草草装进包里,为了营造我已陷入深睡的假象,就连蜡烛我也不敢点,此刻我只能凑在窗前,借着时不时的电闪雷鸣勉强看清我都塞了些什么东西进去。


舒适且低调不引人注意的衣物,路上需要替换的鞋子,以及充饥的粮食和必备的水……


我正把每个抽屉都翻个底朝天想找有没有别的需要带的,身后不远处却突然响起来一道比炸雷还要惊悚的声线。


“抱歉,我一敲门它就自己开了,晚饭……”


该死的!


我回来得太急居然忘了关门!


我下意识要把包袱往怀里抱,慌乱间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随后,我只能保持着这个可笑的姿势回头眼睁睁看着它滚到门口。


陛下皱眉看着那块咕噜噜滚到他脚边乖乖停下的曲奇饼干,抬头看我一张比白蔷薇花瓣还要惨白几分的苦相。


“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天边一道闪电突然炸响在我们二人耳边,漆黑一片的房间瞬间亮如白昼,我做贼心虚外加情势紧急,在这巨大轰隆声中没出息地全身发着抖,就连牙关也轻微打颤。


太恐怖了。


我无比庆幸自己并非出身与王国作对的帝国,如果有朝一日我和陛下不幸在战场上相遇,我想或许还没等我举刀,就已经被他这比冬日寒窑还要冰冷的眼神吓得丢盔卸甲。


糟透了。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当着未来丈夫的面逃婚被抓包更糟心的事情了。


“我……”


我本想开口骗他,与陛下那道可怕视线对视时没忍住打了个寒颤,窗边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我背靠桌子心慌意乱间手指乱抓一气,直到我摸到桌上昨天收到的那一封来自凯丝的回信。


信封还带着那人独特的气味。


我想着信件主人令人安心的笑脸,突突乱跳的心脏这才稍微安定下来一些。


“如你所见,我打算逃婚。”我自嘲地一笑,耸肩无奈道。


“你疯了?”


陛下问的是疑问句,句末却是肯定的语气,我想我可能确实是疯了,因为下一秒我那无法被夜风吹凉的狂热脑袋就迫使我像机关枪一样激烈反驳他。


“我没有疯!法嘉斯绝不会因为一桩可有可无的联姻而毁灭,但她不一样!她需要我!”


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居然莫名其妙想起了父亲,若让他知道我在陛下的面前大不敬地训斥他,甚至弃用了敬语,或许会直接把我逐出家族名册也不一定。


但哪怕他愿意留我下来,我如今也是要远走高飞的了,我的心飞过古隆达兹的辽阔平原,越过奥格玛山脉,最后停留在伫立露迷尔村口的那一位正向女神祈祷的虔诚信徒——我的爱人。


这一腔爱欲之火正在名为胸膛的壁炉里烧得噼里啪啦,想念破土疯长几乎让我感到头疼欲裂,我能听见心脏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震荡声。


随后,我深吸一口气,迫使我轰隆作响的大脑能够尽快组织好词句。


“我想大司教也一样需要您。”


【9】


又是一年竖琴节,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我正在坐在马车上离开故乡前往遥远的菲尔帝亚,那时我无法全身心投入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而现在我终于可以拉着凯丝的手一同欢庆春日的到来。


我们在离露迷尔村不远的地方定居,名为亚修的盖斯巴尔新任家督同意收留我们,并且在他的帮助下原本这一片荒无人烟的村落也逐渐有了烟火气,我和凯丝终于有了一片安身之地。


而自从我回来后,每一年凯丝都会和其他信教徒一同前往加尔古玛库,按她的话来说就是“小姐你不在的那段日子里我天天都对着女神像祈愿,既然你能平安归来,那就必须去中央教会还愿,感谢女神大人的怜爱”,虽然我其实很想告诉她,女神大人忙着度蜜月,怕是真不在乎还不还愿这种小事。


哦对了,忘了说,那场惊心动魄的雨夜逃亡之后,陛下对外宣称临行前一日我们在大修道院遇刺,关键时刻王妃辛西亚挺身而出保护了他,刀尖插入心脏不幸当场毙命,遗体由马车送回菲尔帝亚进行厚葬,新王帝弥托利深感悲痛,为悼念王妃,国王永不再娶。


我第一次听到这借口的时候就颇为叹服,陛下之所以能成为陛下,或许还因为他实在很会编故事。


尽管十分感谢陛下的开恩,但我和凯丝都忍不住偷偷猜测,或许陛下的重点不在于我的假死,而在于这段故事的后半段——永不再娶。


我想这应该才是陛下放过我一家老小的原因,我希望掩人耳目和凯丝安于一隅,而他则需要一个正大光明逃避政治联姻的借口。


总之,无论如何,法嘉斯王国算是又一次安定了下来,王妃的“意外死亡”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受到最大影响的或许就是王室成员身边又不知不觉增加了许多守卫,陛下的出行变得更加困难。


听说当初他偷偷摸摸大半夜想溜到大司教房间,结果被巡夜的守卫当成刺客险些当场抓获,等到所有人齐刷刷举起烛台一照,这才发现所谓“刺客”原来是脸色铁青的国王陛下本人。


这笑话逗得我整整笑了三天,尽管造成这尴尬局面我本人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想想那画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谁能想到最后帮忙捅穿这层窗户纸的不是别人,而是新王身边救主心切的护卫们。


而他们对陛下的心意自然是毫无所知,但我想,闹到这地步最起码大司教先生还是懂了的。


言归正传,听闻这几日中央教会很是热闹,这倒是没什么,但奇怪的是,原本到加尔古玛库大修道院的都是信教徒,这几日莫名其妙多了一些已婚女子,还是成群结队去的。


凯丝怕我被人认出来,原本是让我呆在家里等她回来,但我实在放心不下让她一个人过去,乔装打扮一番后装作修女与她一同去了大修道院。


说起来,三年前辛西亚王妃“遇刺”不久之后,大司教先生说是身体不适请了足足好几个月假,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就算是花钱问情报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桩怪事也成了促使我亲自过去看看的原因之一。


此刻我与凯丝混在人堆里,一起进了大修道院的礼拜堂,凯丝跟着台上的那位开始念祷告词,我捂着面纱抬眼悄悄看大司教先生。


三年未见,那位大司教先生周身如同冰雪般的寒冷气质却莫名柔和了几分,像是法嘉斯终年不化的一捧山雪也终于被和风细雨暖成了涓涓细流。


凯丝自然不晓得他从前模样,但我却对那时候的他印象很深,乐观点想,或许是陛下已经得手了。


他正一字一句捧着教义念得认真,身旁凯丝满脸虔诚跟随其他修女异口同声一起念,我原本是个完全不信教的无神论者,听他这薄荷茶一般的冷淡声线却也忍不住静下心来侧耳倾听。


“作为女神之剑,赛罗司驱邪逐魔;作为女神之子,赛罗司加冕封王;作为女神之翼,赛罗局引导众生;作为女神之声,赛罗司说爱道善。”


无人见识过圣者赛罗司到底是何模样,但现下我看着高至穹顶的女神像下那一位神色平静的大司教先生,恍惚间像是真的看到他背后的那一对独属于圣者的洁白翅膀。


或许他真是女神大人也未必。


怀揣着这样荒谬的念头,我下意识把爱人往身边拉了拉,正想低声同她交谈两句,却听上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妈妈……”


那声音分明是个小孩子的,即便我耳朵再不好使,这脆生生的独特称谓总不会听错。


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后我保持着这个滑稽的姿势往台上一看,大司教先生的腿边正挂了个金发的小男孩。


大司教显然也因为这孩子的出现而出现了一瞬间困扰的表情,然而在那小男孩抱着他的腿挥着胖嘟嘟的胳膊嚷嚷“妈妈抱抱”的时候,我又分明看到他脸上如同冰雪消融般的温柔神色。


女神在上,就算我是个痴呆傻瓜,那种表情也绝对只会出现在一种人身上。


母亲。


只有母亲才会流露出大海般深沉厚重如同把孩子托举于浪花之中的感情,也只有母亲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放下教义弯腰抱起自己撒娇的亲生骨肉。


天啊,他真的是女神。


随后我表情僵硬地眼睁睁看着他抱起那孩子,低咳一声解释道“这是吾主的旨意,是主神将神之子赐予法嘉斯。”


……大司教大人,您也被陛下带成撒谎都不脸红的那种人了吗。


【10】


很难想象三年前一本正经的那位如今会和陛下一样成了这样的性格,然而我举目四望,偌大一个礼拜堂,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这桩突发变故而惊慌失措,其他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平静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


凯丝反握住我的手,凑在我耳边小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司教大人的身边就多了这个孩子,大家都说是神的旨意,是女神眷顾法嘉斯的吉兆来着。”


随后她有些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压低声线更加小心道“可我怎么觉得神子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吧……”


闻言我只想抓着她的肩膀一顿猛摇再大声告诉她,你醒醒!能不似曾相识吗?这可是法嘉斯新王亲生的孩子!


布雷达德家祖传的璀璨金发,女神眷属必备的浅绿瞳色,这孩子要不是他们亲生的我就立刻表演口吞破裂之枪自杀!


此刻被大司教先生抱在怀里的孩子含着手指好奇地往人群里看,我抬头瞥一眼那孩子和陛下十足相似的眉眼,‪一时‬间只觉全身血液立刻飙升至头顶。


真有你的啊,陛下!


我原本以为最起码也得再过几年温水才能煮熟青蛙,谁能想到我前脚刚刚跑路,后脚陛下就把人拐到了手!


亏我这几年还惴惴不安觉得愧对于他!


也难怪最近来大教堂的多了不少已婚女子,我想十有八*九这些人都是披着信教的假象来求子的。


凯丝自然不知道这些,看我薄纱下的一张脸又像哭又像笑,表情扭曲得无以复加,‪一时‬间还以为我中了邪,担忧地问了好几下“小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只不过是突然醒悟过来,原来陛下才不需要我那些雕虫小技,我自以为他是不懂恋爱技巧急需人点拨,却不明白他只是缺个恰好的时机把这一颗真心郑重交付。


我想从一开始,他就铺垫好了后路,暂时妥协只是个缓兵之计,这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结,或许对陛下而言更是这样。


唯一还没开窍的从头到尾只有大司教一个人,可陛下有十足十的耐心去等待,他早就铺好了脚下的这条路,然后再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大司教身边。


薄弱后背托付给对方,同他并肩至天明,再和他相拥而眠等待黎明。


我听过那么多有关他们二人的传说,从前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而过,如今我却从桩桩件件往事中体会到了陛下那些难以与外人言说的复杂心绪。


七年时间扫平一切两人之间的阻碍,确保坐在国王宝座身边的始终是他,陛下借着师生情分这一层特殊羁绊去描绘不可言说的依赖与爱慕,而如今,他终于从这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中解脱出来,熬到了能把这一切都掰开揉碎放在他心心念念那人面前的时候。


陛下得名“救国之王”,我想如今得了救赎的,除了法嘉斯的国民之外还有他自己。


即便史书上注定不会写下有关他们二人至死不渝的隐秘爱恋。


这场婚姻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群众的喝彩,唯有两颗努力靠近彼此互相取暖的真心。


也许多年后世人之间还会流传着那个传说,终结芙朵拉动荡的国王终身未娶,那一年陪他一同站在王宫内接受加冕的大司教大人尽心尽力竭尽所能辅佐他,直至双方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突然因为这桩隐秘心事中透露出的坚决意味而有些鼻酸,在其位谋其职,一国之君的身份注定了陛下无法像常人一样将爱宣之于口,但或许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也就是在国家与爱人之间不作任何抉择,既保证国家安稳,同时忠于自己内心想法,拉着身旁伴侣的手一同去看法嘉斯的日升月落。


他的爱这样来之不易,唯有愿为他堕入凡尘的女神大人才可与之相配。


不,或许比起高高在上的女神,大司教更愿意做他身边无姓名的军师,既是知己,又是爱人。


凯丝看我眼底闪着泪花,还以为我是想念故人,建议我不妨结束后上去和大司教先生打个招呼然后再走。


我摇摇头,看他抱着孩子轻声继续念剩下的祷告词,吸吸鼻子婉拒了她的提议。


最后一句。


我抬头望向台上满脸温柔神色的那位在晨曦洒满的大教堂里低声道“神会保佑每一位虔诚的信徒。”


“神爱世人。”

【END】


完结废话:


没想到第一个填完的坑居然是这个……!原本就一直有这个脑洞,玩游戏的时候就对后日谈当中出现的无名王妃满心都是好奇hhhh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叫什么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这篇严格意义上来说,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像法嘉斯这样规矩严格的国家,估计也会选那种出身良好人也非常贤良淑德的那种正统王妃,但要是这么写的话剧情就进行不下去了ORZ所以私设了一个勇敢无畏又很可爱的妹子,辛西亚这名字正好又有两重意思,“月亮女神”和“狩猎/战争女神”,既柔软又强硬。


第一次尝试第一人称来写,一直担忧的就是会不会很容易写的很崩,例如把辛西亚写得很不讨喜or玛丽苏,后期剧情一开始是想设计得更戏剧性一点,例如穿着婚纱跑路或是凯丝过来劫亲把辛西亚带走,想想太不切实际了吧真这么写出来估计大家内心os都是吐槽hhhhh


思来想去还是暂定了这个结局,辛西亚和凯丝到亚修那边定居,正好从地图上看露迷尔村离盖斯巴尔也挺近的,按照亚修的性格也肯定会收留她们的吧。


结尾这孩子出现的好突兀啊是想过能不能稍微加点铺垫进去,然鹅毕竟是以辛西亚视角来写,三年间她跑路了远离菲尔帝亚,大司教和新王到底啥情况她也未必很清楚,所以就还是先这么发出来了,也许后期有更好的想法会再改ORZ


有读者朋友建议我出个番外,我也正在想这个事情(当然肯定不会写车我不会dbq)写写三年间在辛西亚看不到的地方,帝弥是怎样捧着一颗真心走向贝老师的。


以上,完结撒花~


后面就会填娱乐圈和近期我最想写的money boy了,以后是同步更新还是像这篇一样我写完了再搬过来暂时我还没想好,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有想法可以在评论里告诉我一声=(:з」∠)_


感谢阅读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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